第10节
在昏暗的公路上驱车近四个小时,两部车开下一条长达三公里的六十度斜坡,在零点十分左右到达了夜鸦悲鸣的帝王谷遗迹。将车泊在路边,一行人走下公路旁的土坡,脚下的沙地意外的平整,这自然是先前考古队的功劳。
不远处的一个二层水泥小房里住着政府安排的守墓人,安德瑞给他们亮出埃及政府授予的通行令,然后带着众人向前走去。
他打开强光电筒向前方探照,撕裂开的黑暗之中,一个巨大的梯田形山脊巍然屹立,陡峭的岩壁上开着一个个洞穴,那些就是考古队开掘的,通往三十多个法老墓室的入口。
“目的地近在眼前了。”安德瑞取下行囊,掏出一把手枪递给千黛,“咱们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等着,拿着这个。”
“不用给我,我有这家伙。”强尼抢着亮出自己的Mini——Uzi(注:一种小型冲锋枪,只比手枪大一圈)。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狼嚎,在夜空中徘徊许久,渐渐远去,四周渐渐静谧得令人毛骨悚然。
强尼全身汗毛倒竖,展示冲锋枪的动作凝固住。
“在古埃及人的信仰里,豺狼的嚎叫是死神阿努比斯的召唤。”安德瑞给自己的霰弹枪上膛,仰望山壁上黑洞洞的墓穴入口,“没准又是火辣的一夜。”
第四章 古墓暗语(2)
众人小心翼翼地踩着松软黄土台阶爬上山壁,来到竖着考古标记牌的图坦卡蒙陵墓的洞口前。洞口并没有想象中狭窄,差不多两米高,高大的安德瑞不用弯腰就能进去,他走在最前面,千黛和强尼紧跟其后,强尼的五个保镖殿后。
“你是不是担心墓穴会塌方?”安德瑞对满面不安的强尼说,“放心,帝王谷的陵墓都建在最坚固的岩层之间,而且每隔5.13米就设两根立柱支撑,三级以下的地震晃都晃不动它们,就像你走在地下通道里,不用担心会被跑在头顶的奔驰砸死。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在地下通道里走路的历史不超过一百年,但古埃及人造出这些陵墓之后已经过了四十个世纪。”
“比起地下通道,我更在意那个5.13米。”强尼惊叹,“古埃及人连卷尺都没见过,他们是怎么归纳出这么精密的建筑学数据?”
“不可思议的还在前面,就在陵墓的入口那里。”安德瑞用强光电筒照着前面,“看见了吗?那两尊石像。”
众人顺着强光望去,只见墓道的尽头立着一道石门,左右两尊一人多高的石像,隐约能看清是一男一女,赤裸半身,头戴双圆锥形的红白双冠,正襟危坐,神秘的双眼凝望前方,死亡般寂静。
“男的是图坦卡蒙法老,女的是安赫瑟梨穆王后。”安德瑞走到王后的雕像前,扶着她的肩膀说,“古埃及的女权很微妙,大多数王后上过壁画,但很少有被雕成塑像的。就像著名的阿布辛波古庙,门口坐着四个拉美西斯大帝,却连个王后的影子都没有。”
“看来图坦卡蒙是个女权主义者。”千黛笑着说,“他要是生在现代,肯定比我们的首相受欢迎。”
强尼用电筒照着两尊雕像,法老雕像的王冠上随之反射来一道刺眼的红光,他不禁眯起眼睛。“那里镶着什么东西?”
“克鲁马浓金刚石,非常罕见,只有乞力马扎罗山海拔三千多米的地方有产。法老的王冠上镶着一颗红的,王后的镶着一颗蓝的。”安德瑞抚摸着那颗未经雕琢、闪烁着神秘红光的宝石,“天知道生活在热带的古埃及人是怎么向南跑过半个非洲,再光着身子爬上三千米高的雪山挖来这些钻石的。”
“这么值钱的东西怎么没挂在富婆们的脖子上?”一个保镖问。
“中国人也没用他们故宫里的陶罐腌咸菜。”安德瑞指了指半开的石门,“咱们不用费事开门,我曾祖父八十年前已经把它凿开了。”
“要是他改行干开锁匠,肯定能发大财。”强尼四下环顾,“那行比《独立宣言》还出名的诅咒在哪儿?”
“就在这儿。”安德瑞用强光灯照着刻在门上的象形文字,漆黑的墓穴与刺眼的亮光共同勾勒出它们古老的轮廓,显得阴森诡异。
“死神将用亡者之翼,制裁侵扰法老安眠的人。”安德瑞念出诅咒,“女士们先生们,如果你们想接受这条友情提示,现在还来得及。”
“什么意思?”强尼不解地问,“难道进去就来不及了?”
“这可说不准,拉斯朗特先生。”安德瑞尖削的脸阴沉着,“我刚才说了,没人知道前面等着咱们的是什么。”
强尼咽了口唾沫,转头看着千黛。令他吃惊的是,千黛凝望前方的眼神,竟然不带半点儿犹豫。
“我要进去,拉斯朗特,不管前面有什么。”她拉开手枪的保险,“你要是害怕就回去,要是不心疼上午花的那点儿钱的话。”
望着千黛跟着安德瑞侧身挤进门里,强尼心里一阵火大。
“她真适合演《国家宝藏》的女一号。”他用夸张的动作用力卡上弹夹,就像卡的是千黛似的。
第四章 古墓暗语(3)
众人走进墓室,里面比墓道还要暗,伸手不见五指。
千黛四下探照,发现这里比自己想象的狭窄很多,大体呈矩形,大约只有二十平方米那么大。
四面的墙壁上刻满了淡金色的壁画,描述着法老与王后的恋爱、登基仪式、征战努比亚、以及送葬的情景,被数千年的光阴磨损得残损而褪色,这反而令尼罗河文明凄凉的神秘色彩显得更加浓重。
墓室中央有一个十公分深的矩形土槽,显然是曾经摆放著名的黄金棺材的地方,现在它正孤零零地躺在埃及博物馆里。正对墓门的墙壁上绘着一幅奥西里斯神的壁画,他头戴水蛭形的王冠,赤裸上身,双手交叉胸前,分别握着权杖和短鞭,侧着的面容安详地注视着来者。他身边分立着妻子伊西斯和儿子荷鲁斯。这幅壁画的上色和做工显然比其他壁画精细,吸引了千黛的注意。
“这儿什么都没有,”强尼环顾四周,扬了扬手说,“全都被政客们搬走赚展览费去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调查的?”
“七十年前这儿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我曾祖父还是发现了什么。”安德瑞开始仔细检查墙壁,“没准在壁画里能有什么线索。樱井小姐,请帮我一起找。”
“当然,但是,”千黛拿出卡特博士的纸条,“我想我们应该先考虑接受你曾祖父的建议。”
安德瑞回过头。
“‘将赛特的左眼放到它归属的地方’,”千黛说,“先想想,玉髓归属的地方是哪儿?”
强尼皱皱眉头,忽然有了灵感,连忙大叫道:“对了!快看看墙壁上有没有凹槽!没准把那块黄绿玉髓嵌进去就能打开什么机关!电影里都是这样!”
众人试着寻找一番,可是一无所获。
“看来没有。”强尼挠挠头,“没准与它出土的位置有关。”
“它被发现前被装在一个象牙箱子里,里面堆着数十件金器。”安德瑞说,“恐怕我曾祖父都记不清它的具体位置,所以他不太可能用这个做暗示。”
千黛托着腮想了想,一道灵光忽然闪过脑海。
“等等,先生们,既然古埃及人把玉髓比喻成‘赛特的左眼’,”她摇晃着指尖,“那我们为什么不先想想,神话中的‘赛特的左眼’归属的地方是哪儿?”
“赛特的左眼窝。”强尼耸耸肩。
“别想得那么简单,还记得奥西里斯复活的神话吧?”千黛指了指壁画上鹰头人身的神人,“鹰神荷鲁斯杀了赛特,把他的两眼挖出来,放进父亲奥西里斯的嘴里,令他获得了永生。”她弯起嘴角,“所以你们说,赛特的左眼归属的地方是哪儿?”
安德瑞猛然醒悟:“你是说……”
“没错。”千黛微笑,“就是奥西里斯的口。”
“你是说,卡特要咱们把玉髓放进奥西里斯的嘴里?”强尼不屑地哼笑,环顾众人,“好吧,谁能把奥西里斯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