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姜何在微微一笑,举目柔声道:“月亮很美,年年岁岁、周而复始的上升下落,它的生命不曾有尽头,怕是它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存有的,甚或它也不知存在的意义......”
“月亮?你在说什么呀,不会那些长舌妇说你是妖精变得,所以看不出老,你受不住就傻了吧?”
“陈老,你可羡慕天上的月亮,长长久久?”
电话那边静了些许,方正色道:“羡慕,为什么不羡慕,月亮很美,而且没有尽头......”姜何在知道勾起了陈老的伤心事,陈老今年七十有八,古往今来多少老者不渴望长生呢。
姜何在叹口气:“我不羡慕,这便是是我与大家的异处吧。”
“我不懂你文绉绉的话,作为你唯一的好友,我只想问,你能不能不走,留下来陪陪我这个糟老头子........”陈老的声音愈加的沙哑,低沉。
“抱歉...此番,定是要离开了。”
电话那边的陈老闻此,傻笑了许久,最后呜咽着道:“哎哟,可怜了我那刚买的围棋了,你说说我,蠢死了哟,跟你学了十来年的围棋都没赢过你一次.....不知道我们以后还有机会下盘棋吗.....”
姜何在悄然无声的落下了泪水,手一颤,诗书落在了地上,却强装镇定的说:“定是有机会的,日后我还会回来的。”
“你说的,可别骗我!”
“哈哈哈.......骗人者,乃牲畜也!”
“哈哈哈.......”
挂断电话,姜何在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诗书,拿起之际,一张泛黄的诗笺滑落了下来,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了,也不知是自己何年所题:《如梦令——新年祈愿》漏断旧年离远,当下拜陈三愿,一愿体安康,二愿上天常眷,三愿,三愿,亲友年年相伴。
呵呵,这是当初自己方出生的那世所写,可是时间久的都快忘记自己出生时的年代了。
当初青涩的词句,却是如今深深的讽刺。
“亲友年年相伴,亲友年年相伴........”姜何在喃喃着,颇有自嘲之意:“姜何在,姜何在,你所存在之意义为何啊!”
姜何在想起了过往,他出生于皇宫,乃不受宠的妃子所诞,生下不久便被过继于正当受宠的贵妃,从小便看尽了明争暗斗,眼睁睁望着母亲成为后宫斗的牺牲品,本就多病的他,加之多愁善感的秉性,于二十五岁那年终染一场大疾,继母远去,父亲不管不问,身边没有照应之人,怕是上天垂怜,却是不治而愈,随之带来的是所有世人都渴望的——长生不老,永远保持着二十五岁时的容貌,当朝皇帝亦是他的亲爹听信谗言,要喝其血,吃其肉来获得长生,好在一老太监见怜,提早告知方逃得皇宫,至此便开始了流浪,随着一年年的逝去,也眼睁睁望着自己的亲友的生老病死,世人的人心险恶,朝代的更替,时代的变迁,战争,灾害,改革,死亡.....
他就像历史的一个见证者,孤独的见证者,痛苦的见证者......他永远在逃避世人的眼光,永远不能在一处安居长久,亦不敢交结友人,怕惹麻烦,亦是难以承受日后的离去......不敢爱,是因为爱不起,几百年来,唯一结交的朋友,唯陈老一人罢耳!
姜何在扶着书案,慢慢的蹲下身去,泪水如决堤般倾涌而下,几百年了,从未如此伤心过,他累了,活的好累,比常人活的长久,却承受了常人无数倍的痛苦,他不知自己从何来,到哪去,生命的尽头又是哪里,不平凡的生命注定了不平凡的生活,而他,恰恰只渴望一份平凡生活——岁月静好,有一温馨的家,有友人,更能同自己的爱人相伴到老,如此便好,如此却永不可得!
一周后,陈老想着虽然何在不在了,那房子也不能任由它积灰,万一何在不多时日就回来了呢,便拄着拐杖去了何在的家,从来没有一丝家的感觉的房子,此时愈加的死气沉沉,陈老粗粗叹了口气,抹了两把泪,拿出钥匙准备开锁。
“天哪,门没锁!”陈老一惊,难道他没走!
“何在,何在啊,你在家吗......何在啊.....”陈老气喘吁吁的爬上了二楼,巨大的露天阳台便呈现在眼前,一把躺椅还在嘎吱嘎吱的晃着,上面的人不正是姜何在吗,那个老古不化喜爱穿青衫长袍的老小子,除了他还有谁,陈老三步并两步走上前,使劲敲了他一个脑瓜崩,笑道:“你个老东西,骗人够可以的啊.....”话未说完,陈老便发现了不对,地上鲜红的一片刺痛了他的双眼,姜何在面色泛白,早已断了呼吸,手腕上的伤口也干枯成一条红线......
“何在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响彻在这个小镇内。
陈老泣不成声,只见姜何在身边还摆着一副棋局,棋局上有一张纸:“世人追求长生,殊不知长生方是苦难!”
风轻轻的,城静静的,黑,一点、一点的填满头上的幕布,缀上些许星斗,一轮玉桂,倒是恰到好处的素净之美。
第三章 爱你,我用了生命
盛夏总是最难熬的,火球般的炎日烘烤着一切,云恹恹的,风恹恹的,人也恹恹的。
许彦站在马路上,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狠狠的盯着对面的男子——她的前男友张栩,许彦用几近沙哑的声音吼道:“张栩,我这么爱你,可你为什么这样逼我......”
许彦话未说完,便被张栩截断了:“呵呵,爱我?爱这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我就觉得恶心,恶心!”张栩冷笑着,打开手机里的相册举到她面前,咬着牙继续道:“你那总裁有的是钱,再给我个几百万,保证不再用这几张照片来威胁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威胁她,反正她那么爱你,都已经给了我五千万了,也不差这几百万了是不是,你说啊彦彦.....”说着伸出手摁住了许彦的肩膀。
许彦一把挣开,哭笑着望着手机里自己的果照,冷冷道:“呵呵,我承认我为了钱接近萧圣甯,跟你分了手,出于愧疚,我给了你我所有的钱,但是没想到你居然一次次的用这几张照片威胁萧圣甯,算我看错了你,这次你别想从我们这里拿到一分钱,我已经跟她分了手,你也别妄想再去威胁她。”
“好啊,好,你狠!”张栩冷哼着,将手机放进口袋,眼神顿时凶狠毕露:“呵呵,最近很火的一则新闻是什么来着,房地产巨头萧氏集团萧总与下属搞玻璃,对吧?你说我要是把这几张果照卖给任何一个杂志报纸说是萧总情人的果照,你说我能不能赚到钱?你说这样会不会影响到姓萧的脸面?”
许彦脸涨得通红,手上关节捏得发白,一字一顿道:“萧总不会在乎,她只是跟我玩玩。”说完,许彦的心也痛苦的扭结在了一起,是啊,一个为了钱跟她在一起的人,她怎么会真心爱自己呢,可是当今天得知萧圣甯为了自己已经前前后后给了张栩五千万时,许彦再也没有脸面跟她在一起了,可又真正提出分手的时候,许彦才知道,她竟然莫名的舍不得,不是为了钱,而是人.....
“哟呵,像你这样拜金的东西还知道维护人,想来她没少给你好处吧......”
许彦正想发飙,一阵熟悉的汽车马达声从前方响起,一辆火红的法拉利卷风驰骋而来,许彦心里一暖,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车,车上是她最熟悉的人,不知为何许彦心里多了几丝的暖意,竟然还能望到她。
红色的法拉利稳稳得停在许彦面前,车窗缓缓降下,一头栗色头发的女子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优美的五官,白色v字T恤下精致的锁骨,丰满的胸,这个女人就像一副完美的画,稳重又不失张扬。
“哟呵!”张栩嘴角一咧,重重拍在法拉利的引擎盖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眼神直勾勾的望着车里的人:“哟,大老板亲自送钱过来了呀,这感情好,大家各让一步,海阔天空......”
萧圣甯望着引擎盖上的某人并没有理睬,嘴角微微上扬,颇有嘲笑之意,转过脸望着许彦,镇定的问道:“许彦,你可爱我?”
许彦深吸一口气,她已经预想到对面女子会对她这样的拜金女一番嘲讽后离开,没想到她一开口竟是问的这个,一时间愣在原地,没有回答。
萧圣甯干笑了两声,两滴泪水悄然无声的滑落,过往的种种在脑中浮现,当她第一次见到许彦时,是三年前,那时的许彦还带有满满的学生气,单纯的没有带有一丝商场中的尔虞我诈,在开心时就笑,伤心就哭,累了就会悄悄偷个懒,有时为了完成一份明日的会议报告又会跟拼命三娘一样熬通宵,许彦不争不抢的性格与同龄的她完全相反,而她萧圣甯恰好就被这样单纯的性格所吸引。因为父亲病重缺钱,许彦竟抛弃了相恋五年的男友选择跟她在一起,虽然萧圣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趁人之危,但是有了许彦的她就像是有了全世界,不管全世界怎么说她龌蹉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许彦,即使明知道那个女子不爱她,只是爱钱,她也毫无所谓,只要许彦要,她愿意将所有的财富拱手送出,但是今天这个女人提出分手、决绝的离开时,萧圣甯的世界顿时崩塌了,一直高高在上的她第一次体会了绝望,外界一切一切的讽刺压力她都承受了下来,此番她的内心却是倒塌了,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活下去,许彦不爱她,她留得住人留不住心.....
张栩见萧圣甯直接忽视了他,气得直接一脚踹上法拉利,顿时车上出现了一大块凹痕。
萧圣甯微微抬起头,努力控制住泪水,继而微笑着望了望许彦,惨然一笑,将车窗关上再次启动了车子,引擎的呼啸声将许彦拉回现实。
“不要啊......”当许彦意识到萧圣甯的举动时,已是来不及了,火红的法拉利如离弦的弓箭般呼啸而出,将张栩撞出十来米开外,当场血流满地。
此段路上虽然人流较少,但是一辆拉风的跑车早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何况现在又出现了命案,如此轰动的场面一下子人声沸腾了起来。
许彦脑子轰的一炸,一时间有些头重脑轻,一个趔趄摔坐在地上,这时的法拉利离她只有数米远,本想挣扎着起来叫萧圣甯不要再做傻事,法拉利再次咆哮了起来,冲着张栩夺命而去.......
许彦大叫了一声,那场景她不忍心再望,她蹲下身,将头窝在臂弯里,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当她再醒过来时就是在医院了。
张栩经抢救无效死亡,许彦的心一阵阵揪痛,毕竟一条人命,也曾一起乐过哭过,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同时萧圣甯进了监狱的消息更是传得沸沸扬扬,可她从别人口中知晓时,心中更是像撕裂一般,难受到窒息,那个一直高高在上女王,不容俗世玷污的女王,此时因为她而成为阶下囚。
这则消息短短一时间传遍大街小巷,医院里也在议论纷纷,说萧圣甯该死,有钱人就是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撞了一次还要撞第二次,而另有些人说萧圣甯并没有对张栩撞第二次,第二次只是为了压坏掉落在地上的手机.......许彦方醒又再次晕厥了过去。
之后许彦收到一张纸条,上面字迹潦草,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萧圣甯所写,却全然没有往日里的霸气,短短七个字,许彦看完泪流满面,冷静了好久方低低语道:“萧圣甯,换我用余生等你!”以前她跨不过俗世的伦理道德的束缚,哪怕爱上了萧圣甯也不敢承认,可经过此番,她才清晰的认识到,她早已深陷那段爱而不可自拔。
而那纸条上狂草般写着:爱你,我用了生命!
第四章 降头
《浮华三盏热血一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