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过了好一会儿,赵昊启才从角落回到书桌前,对元宝他们说道:“为什么你们都不想想永庭兄之外的人的可能性?”
  “其余人都不可能吧?除非是买凶。”
  “不可能,以那人的谨慎来分析绝对是自己来干。”
  “依我看,是公子想得太复杂了,这事最大的可能就是流寇所为。”元宝总结道。
  赵昊启不屑地撇嘴道:“邵老板是流匪所杀,唐三娘是流匪所劫,陶徐氏是流匪所害。你不觉得这流匪也太多了吗?还偏偏喜欢绕着幸运阁来转,不惜冒险与官差对峙!”
  元宝不服气地回驳道:“可是,若如您所说的,当日上午十一时至晚上九时曾在幸运阁的人当中就有那人,符合的人除了住客和三名掌柜、窦大人、方秀才、郑童生,就只有那五人。我们来摆摆事实。
  “首先,那些住客因邵老板以住店即获摘花宴席位的优惠之故,而在下午一时左右全离开了客栈,假定无首女尸是陶徐氏,那么这些住客就可以排除在谋害陶徐氏凶嫌之列,其余各人均有嫌疑,包括老掌柜、陶商人和蒲商人。”元宝边说着,边拿起桌上的笔蘸了墨,在纸上列出当时在幸运阁的各人的行动:
  〖下午二时至下午四时:窦威、邢参军、王达朋、童师爷在客房里睡午觉,二掌柜约在下午二时十五分外出找瓶儿,郑童生、方秀才、窦永庭、汤康荥、大掌柜在藏宝斋,老掌柜在客栈的柜台处,老黍在厨房,除了童师爷午睡一个小时后回到藏宝斋,汤康荥、大掌柜、窦永庭三人曾在酒楼走动,其余人均未被目睹在客栈里走动。
  下午四时:挑夫送货至客栈,其时陶蔚膳已在客栈里,据老掌柜回忆,他大约是在三时回到客栈。大掌柜送窦威父子、邢参军、王达朋、童师爷、郑童生、方秀才、汤康荥等人到隔壁潆香楼,大掌柜与老黍稍后离开。
  下午四时十五分左右:看热闹的伙计们陆续回到客栈。将近四时三十分,二掌柜与瓶儿回到客栈。
  下午四时三十分:陶蔚膳离开客栈。
  下午五时:蒲商人到达客栈,大掌柜与老黍回到客栈。
  下午五时四十分:大掌柜发现情况有异。
  下午六时:蒲商人离开客栈。门被撞开,掌柜们发现邵老板身亡。〗
  写完,元宝说明道:“邵老板被杀一案,据仵作验尸所报邵老板是在四时十五分至五时四十五分之间被杀,当时除了三名掌柜和伙计,其余人等均在潆香楼,无人离开过。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陶蔚膳,然后是老掌柜。老掌柜除了下午四时有挑夫能证明他在柜台,其他时间就只能他自己说了算。至于午睡的四人,嫌疑也是很大。窦威睡在三楼北面中间银字四号房,邢参军、王达朋、童师爷就睡在一楼西面的木字号房,从距离和方便来说这三个人最是方便,但童师爷只睡了一个小时就起来回到藏宝斋了,时间上他是最少。再来就是黑衣人夜闯幸运阁。”
  元宝摊开另外一张白纸,在上面列下唐三娘被劫持当晚,在幸运阁和潆香楼出现过的贵宾和相关人物的动向。
  八时三十分至九时:邢参军、王达朋、窦永庭、汤康荥、童师爷到达潆香楼,唐三娘招呼他们。郑童生与两名掌柜吵架。劝架后,窦威到潆香楼找唐三娘。龟奴说,唐三娘不在,是否真的已离开潆香楼尚未知。
  九时三十分:老掌柜回房歇息。
  十时十五分:窦永庭、童师爷离开潆香楼。
  十时三十分:二掌柜回房歇息。
  十一时:方秀才回房歇息。
  凌晨一时:泼皮闹事,黑衣人出现在客栈,唐三娘被劫持。
  放下笔,元宝指着上面墨迹未干的一项项说道:“刚才说过了,汤知县、邢参军、王老板有人证明当时在潆香楼,虽说曾有过短时间离开房间,不过在黑衣人劫持唐三娘之际全在房间,因此可以排除。而童师爷被京兆尹排除了,窦永庭被公子排除,大掌柜回乡了,窦提辖一直追在黑衣人身后。那么就只剩下郑童生、方秀才、二掌柜和老掌柜了。郑童生和方秀才都是书生,可以用排除童师爷的理由排除,老掌柜是老人家,那么就只剩下二掌柜了。三件案子最大的嫌疑人都不同,公子您说会是谁?”
  “不对。”翠晴突然插嘴道,“有个人一直都排在名单前头。”
  元宝一拍大腿,“对呀,是有个人!难道是他?不会吧?不可能的。”
  “你们难道说的是老掌柜?”赵昊启问道。
  翠晴道:“对,三案里头不是只有他全部名列嫌疑名单前三吗?”
  元宝持反对意见,“他可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我想不可能是他。”
  翠晴道:“五十多岁又怎么了?我爷爷六十岁还把二十多岁的壮汉给打趴下!”
  元宝一翻白眼,怪声怪气地道:“那是你爷爷,女侠!那老掌柜连公子那么弱的人都可以把他打趴。”
  “这么说,是公子的推断错误,只能是流匪或是买来的凶徒干的了?”
  元宝定定望着赵昊启的眼睛,“公子,您有什么说的呢?”
  赵昊启轻轻拍了两下掌,“分析得不错,可惜你们都被那人的奸诈诡计给骗了。”
  “还有谁?”
  赵昊启笑了笑,“别急,时候到了你们自然知道。”
  一名家仆拿着一封信走进来。赵昊启接过展开一看,原来是京兆尹派人捎来的。
  赵昊启看完信,淡淡地一笑,随手将信笺塞进一直伸长脖子想偷看的元宝怀中,元宝连忙展开细看,翠晴也凑头过去一起瞧。看完信后,元宝感叹道:“公子,您真神!”
  京兆尹在信上告知赵昊启,日前已依照他的指示,把徐姓富户家人接到京城,经辨认确定无首女尸乃是随陶商人私奔的女儿。京兆尹已马上派人到陶商人家乡去缉捕陶商人。同时,还查出七夕当日,行刑处斩的死囚中有一名年方十八的少女,而该少女被处斩前,有名白发白须的男子找到负责收尸的人,自称少女是其失散多年的侄女,被养父母牵连而被诛,用银子向收尸人买下尸身,说是带回家乡安葬。当日,收尸人按照约定将尸身放入男子事先送来的大箱子里,然后交给男子预先雇请的四名挑夫送到幸运阁客栈。那个大箱子随后在下午六时被挑到附近的码头放上了船,箱子与男子乘船离开之后就不见踪迹了。
  收起京兆尹的信,赵昊启喊来两名小童研墨铺纸,提笔在纸上疾笔而书。信件写就,他一边将手中叠好的纸片装入信封交给元宝,一边叮嘱道:“这信你一定要亲手交给京兆尹,里面有我对他的指示。”元宝接过信封,他又一脸认真地对元宝道:“我不能亲自到外面查探案情,证据就只能靠你和京兆尹替我找出来了。”
  元宝用力地点点头,“我会替您办好这事的。不过,不需要派人暗中监视他吗?要是他继续杀人呢?”
  “现在,只剩下找出邵老板藏起的东西这件事,以那家伙谨慎又狡猾的性子,估计不会随便冒风险再次杀害无关的人,监视这种打草惊蛇的举动就不必了。”赵昊启脸色一端,说话的语气严肃了许多,“虽说如此,你要多加小心,发现什么只能告诉我,绝对不能对任何人透露,无论是谁!明白了?”
  元宝猛点头答应。
  之后,赵昊启仔细叮嘱了元宝一番。
  布置停当,赵昊启笃定对方的尾巴已被自己揪住,凶手马上就落入罗网之中。但他没想到,自己很快就因过于轻视对方,轻率地做出错误判断而悔恨不已。
  元宝出门送信后,赵昊启问翠晴:“今天我母亲出门参拜观音去了吗?”
  翠晴回道:“今天是十六,应该是在府里。”
  赵昊启吩咐她替自己更衣,说是要去拜见母亲做场戏。
  翠晴上前快手快脚地替他换上绣金绫罗襕衣,外罩镶缀了珠玉的半臂,插上白玉发簪,整理好衣摆,再在腰间系上玉佩。翠晴替他装扮好后,多嘴问道:“公子,您是要出绝招求老夫人放您出门?”
  “没错,我要去把琴音姑娘找回家。唐三娘的尸体差不多也该找到了。”

  第八章 荒庙血案
《消失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