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现在面对这具尸体,好奇已经远远盖过了恐惧。
我实在很想看看,令众多专家都束手无策的“铁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拿起解剖台上的一把刀。
尸体安静的卧着。就像木乃伊。手臂上,小腹,大腿,都有刀划过的痕迹。但都只有一丝很小的印记。
我小心翼翼的把刀对准了他的小臂,然后使劲压了下去。
刀锋很快就被坚硬的皮肤阻挡了。
我又试了其他几个地方,结果都一样。刀枪不入。
我失望的把刀丢在地上,反射的灯光刚好照射着尸体一处已经干涸的皮肤。
我凑近点看了看,上面沾着许多蛇粘液。
我围着尸体细细看了一遍。果然,他的全身似乎都有在某种液体里浸过的痕迹。
失踪的尸体 10
再仔细一看,这种诡异的液体我已不是第一次见了。
是蛇的粘液,我又摸了摸头,猛地打了个冷战。
真是奇怪,尸体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蛇粘液?不会我跟杨在荣的胡编弄巧成拙了吧?
我想起刚才咬我的那条蛇,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但是我仔细又一想,如果这具尸体当初真的在灵蛇庙,也就并不奇怪,那里可是蛇的老家啊。
看着他的身体,好像每一根毛孔里都有极细小的蛇爬出来。我现在对这种生物的厌恶不是几个字能说的清楚的,忍不住捂着肚子弯下腰去。我极力控制着胃里强烈的反应才没有吐出来。
这时候,那股尸体的腐臭味好像越加浓烈,根本不用走近都能清楚的闻到。
我咬了咬牙,再一次握紧了手术刀。
这一次我没打算划开他的身体,我只是想,也许这些粘液有点用处。
我小心的把粘液最浓厚的地方刮了一遍,刀锋沾满了乳白色带点腥味的恶心分泌物。
我眯着眼睛观察刀上的乳状物,手里的刀却猛地弹射出去!
我的手!
就像世上所有的颜色都在我手上聚拢。从指尖到肩膀,闪烁着一种,不,是无数种奇异的色彩,我没办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觉得我的手臂成了一条人体霓虹灯。里面的血管和肌肉都清晰可见。但是没有任何的感觉。
我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臂,忽然觉得好陌生。
如果有一天你有机会经历和我一样的事,相信所有的人都会有同样的感觉。
更奇怪的是。当我的手指无意间碰到尸体,那里立刻碎如齑粉。
铁尸?
铁个屁。
我兴奋的再一次验证了我的想法。
我的手有一种奇怪的魔力。居然可以轻易的弄开连最坚硬的金属都无能为力的“铁尸”。
我没心思去管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剖开他。
如你所想,接下来的事很顺利,我根本没用刀就让整具尸体开膛破肚的呈现在我面前。
但是结果却和我想的大相径庭。
我渐渐发现,这具尸体遇到我的手之所以会如此脆弱,并不全是因为手的缘故。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大概是由于时间太长久,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一具干尸。然后被火一烧,本来早该是粉末。虽然被某种神秘的物质保护着没有被立即烧毁,但那种神秘的物质一旦失去了效用,我面前的,不过是一堆灰烬而已。
想到这里我本来的曙光立刻又没了。通过一堆灰烬来查死者的身份除了检验DNA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但是现在看来这种方法明显不太合适。
于是我的心思又只好转移到我爸身上。
让我十分不解的是,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死期在一个月以上。当时他们肯定不知道尸体已经成了这幅模样,得出这样的结果也在情理之中。
但现在,别说一个月,就是十个月,甚至一百个月都有可能。
暂且排除其他因素不谈,所以这个人有可能是几年或者十几年之前就已经死了。
失踪的尸体 11
十几年前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灵蛇庙?我百思不得其解。
还好这个夜晚就在我的冥思苦想中度过了。当我从迷迷糊糊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大吼大叫。我要让杨在荣看看我和蛇妖交流的结果。
可想而知,当杨在荣慢条斯理的为我打开了门,看见眼前的情景时是什么反应。我当时得意的差点没抽筋。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蜂拥而入,争着去看一堆灰。
我站在门边冷眼看着这一切。
但是我的得意没能持续多久。杨在荣眉头越皱越紧,忽然转身说:“给我把他关起来。”
他这句话是对那两个警卫的说的,“他”自然就是指的我。
我就这样被莫名其妙的又被关了起来。理由是我蓄意破坏重要物证。
当然,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
我被拷上手铐的时候连动都懒得动,我算是彻底看清楚杨在荣这个人了。
当时我想,这个人绝对是我命里的天煞孤星。有他在的地方我就没有好日子过,这辈子遇见他绝对是我犯得最严重的一个错误。
在去B区路上,我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有的人都开始扭曲,所有的房间,所有的墙壁,所有的所有,都开始旋转颠倒变换乾坤。虽然事实是世界没有变而是我的脑子出了问题。
当我连看人都成了球状的时候,我就知道,蛇毒发作了。
我倒下去用了0.1秒,但据那两个警卫说扶我起来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我的身体变得像石头一样沉重,但又软得一塌糊涂。
我想如果不是因为蛇毒杨在荣一定不会轻易罢休。听说他的上司知道我这件事,把他好好训了一顿。我没有半点快感,一个刚刚从鬼门关溜回来的人对什么都看的淡了。
他们把我送进离警局最近的市医院时我嘴里不停的往外冒着泡,整个眼珠子像钢珠一样瞪在眼眶外面。我的样子的恐怖程度把来接我的护士都吓得跟我一起吐白沫。
王蕾是个例外。
据她后来说,我当时的体重足以和一头河马媲美,虽然这让现存的物理定律都成了白痴。我这个身材撑死不过一百二。但我相信她说的。
如果我连在我最让人恶心的时候还一边细心的擦去我嘴角的白沫一边大叫医生的这个人都没有丝毫的信任感,那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大概也没什么乐趣了。
我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日夜轮班看管着,事实上和拘留所也没多少分别,只不过我一直出于深沉的昏睡状态。
我的症状很严重,连全市最优秀的医生,最先进的医疗器械一时半会也对我毫无办法,在急症室里折腾了一上午,我的情况才开始慢慢好转。
他们第一时间提取了我的血液进行化验,寻找解毒的方法,这种毒是他们以前从未见到过的。
而且,曾经有过极短的那么一会儿时间,我的皮肤竟然坚硬如铁,一连崩断了好几根针头。虽然这种状况很快就缓解了,但当王蕾说给我听的时候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失踪的尸体 12
我迅速就想到了那具该死的尸体。
此后这类状况再没有出现过,我才渐渐松了口气。但有时候还是会做和此相关的噩梦。
沉睡了两天我才苏醒过来,全身麻木,这时候就算被人砍一刀估计也只会好奇的看着血流光而万分怀疑是我自己的血。
那几天里,我干什么都需要人伺候,过足了老爷瘾,爸妈来看过我几次,本来是要一直留在医院陪我的,但院方不允许,说目前还没有掌握这种毒的特性,最好少和我接触。
我妈当着院长的面说要去找杨在荣算账,我爸吃过他们的亏,知道要硬斗是斗不过的。把我妈拉出医院,结果却被我妈说动,于是气势汹汹的杀到警察局。
不过杨在荣的态度好得没话说,而且别人已经承诺会负担住院期间的所有费用,如果以后有什么后遗症的话同样会一路护航到底,几句就把二老打发了回来。
我就说,算了,只要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在医院的那些天是我老家之行最安稳最舒适的日子。没有人来打扰我,那个老太太也没出现,整天只有王蕾和几个主治医师在我面前转来转去。唯一需要我做的事就是睡觉,并尽最大可能恢复身体。
也不知道是蛇毒太厉害还是我身体差,整整一周,我的身体好像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手脚依然很麻木,只能做一些最简单的动作,状态好的话能扶着墙走一段。
我就这个问题不知问了多少次,都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我心里开始隐隐不安。难道一辈子都要躺在床上接受别人的照顾?以我的个性绝对无法接受。
一晃十几天过去了。情况还是没有好转,蛇毒的化验也没有什么进展。我开始失去耐心了。脾气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大发雷霆,但也只能躺在床上干吼。连挥舞手脚这么最基本的动作都做不到。
王蕾一直安慰我,但她的技巧实在不怎么高明,经常搞得我哭笑不得,却也因此缓解了内心的烦躁。
又几天之后,知道再急也没用,我尽量让自己把注意力都转移到那具尸体上。
我曾经就这件事问过我爸几次,他都以我身体还没好为由拒绝。他说他还在仔细回忆那天晚上的情景,他要找出证据来证明。
有一天,他来看我的时候脸色特别难看,他尽量掩饰,想把笑脸带给我,但他向来就是喜形于色的人。他无法同时并存两种情感而不被我察觉,在这方面他笨拙的就像个刚刚懂事的小孩子。
他一进来,我就知道他心里藏着事。他极不自在的对我露出笑容,把衣角一遍又一遍搓揉。
那天,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天,他坐在我床前,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大口大口的吞咽。眼神飘忽。
那天,他几次欲言又止。
那天,我觉得我的身体恢复神速。
那天,他只留下了一句话。
他说:“儿子,我已经找到证据了。等你身体好后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失踪的尸体 13
“石榴很好吃吗?”王蕾好奇的看着我狼吞虎咽。“真是个怪胎,连核都不吐。”
我没空说话,专心致志的掰着石榴籽儿。
“他们跟你说什么了?”她坐在吊针旁边,以防被逮着偷懒时尽快做好伪装。
“谁?”
“那些警察啊。”
“都是些废话。”我说。
她作出生气的样子:“不说就算了。”
我递给他石榴:“喂,你吃不吃?”
《蛇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