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我曾经的猜疑,一直不敢相信的事实今日终于得到了证实,让我既吃惊又慌乱,我忙把毛巾被收紧以掩饰我的不安。
“其实,我们早都相识了,在十年前我们就相识了,”筝筝没有受到我的不安情绪的影响,脸上却呈现一种顽皮,而我却有些懵懵懂懂满心疑惑地望着她,且听到筝筝继续说道,“你记得十年前那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吗?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到您的家中吗?”
“我怎么会忘记?”我说,“那个小女孩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那凄凄楚楚的模样真让我心疼,虽然,那个时候,我也只有8岁,可是我却有种要保护她的感觉,特别是她那可怜又可爱的目光……”
忽然,我的话戛然而止,我发觉此刻筝筝的目光和那个小女孩的是多么的神似!难道那个小女孩就是筝筝?
“是的,我就是那个小女孩,”筝筝似乎猜透了我的心思,她说,“十年前你的母亲给换心脏的那个小女孩就是我,其实,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就已经相识了,只是你不记得我了,可是,在那次颁奖会上,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你,我也明显地感到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也难怪,女大十八变,我已经从一个丑小鸭变成一只白天鹅了,是吧?”
筝筝自嘲式地表扬了自己,得意地笑了一下,那源于心灵深处的笑声正顺着挂满金色的夕阳的余晖的长发而流淌起伏,我竟然呆呆地望着她,不敢相信眼前如此娉婷俊美的女子竟然是那个凄凄楚楚的小女孩长大的。可是,那双美丽的眼睛,此刻正荡漾着无限青春的活力,那潜在的神质永远都没有改变,就在这时,我完全明白了,我为什么有一种早就与她相识的感觉了。
“我爱你,”筝筝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润,声音含着羞涩,“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爱上了你……你不知道,在我们一起寻找克隆谷的路上,你第一次牵着我的手,我是多么激动而愉悦啊……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受……”
我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克隆谷的山崖下面,筝筝在弟弟的怀抱中幸福的神情……
“哦,不,筝筝,”我艰难地说,“我没有弟弟那样健壮魁梧的体魄,没有他那样有力的胸怀,我不能给与你你所需要的感受……”
筝筝惊愕地看着我,脸上的红润深了一圈,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克隆谷(66)
“我知道,”筝筝的泪水滑过脸颊,哀伤地说,“你不能原谅我,和弟弟的山崖约会不是我有意的,我以为是你才跟他去了山崖,后来,我发现你的手掌受伤了,我感到蹊跷,再后来,我从湖水里把你捞上来,在你的母亲抢救你的时候,我在克隆山庄外徘徊着,你的身体不会就这么几天变成如此凸凹,我豁然明白了,那天幽会的是你的弟弟……我真是羞愧难当……原谅我……”
“不,不存在原谅与不原谅,”我说,我知道若不是艾莉阿姨的教唆,弟弟,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会懂得谈恋爱?怎么会做得那么老成?我又继续对筝筝说,“你千万别有内疚的心情……其实,你看,我的弟弟很好的,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把他尽快培养成一个文明的人,也希望你能爱上我的弟弟……”
“天哪!”筝筝慨叹道。筝筝的声音隐含着微微的怒火以至于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她继续说,“你没有发高烧说胡话吧?”与此同时,筝筝的手在我的额头上摸摸。她又说,“弟弟才十岁啊,别看他长得高大魁梧,英俊帅气,可那完全是你们那个伟大的医学博士妈妈的成就,他的心理年龄也才十岁啊,一个小孩子也许模仿得形象逼真,可那哪里是心灵深处激发的情感啊!爱是心灵深处灵魂与情感的撞击的相互感应,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
筝筝的心境让我感动,我没有任何怪责她的心思,心底燃烧的是歉疚和伤感。
“筝筝,”我说,“我的话你别生气,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够幸福,可我不能给与你,真的,我不能让我这样的身体陪伴你的一生,我于心不忍……”
“文宇。”筝筝轻轻地呼唤我。筝筝望着窗外海面上波动的落日余晖,那目光像海水一样深邃绵长。
“你吸引我,让我的爱情进一步升华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那让我崇敬的灵魂,筝筝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她继续说着,“一个人最宝贵的是什么?是生命!生命无以伦比的是人最宝贵的,在克隆谷,当弟弟蓄意把你推进湖水里后,你从死亡线上回来的时候,你明明看出是弟弟有意要淹死你,可你没有任何的报复之心,而是用你那仁爱之心去教育他,去培养他,努力把他培养成一个文明的人,我也知道,弟弟本来是母亲为你而克隆的身体,可是,当你知道母亲对弟弟那深切母子情感后,宁愿自己拖着如此的身体孤独地度过一生也不愿母亲为了一个完整的你而去杀死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这种无私和仁爱,让人感动得落泪横流……”
筝筝轻轻地擦拭了一下闪着光芒的泪水,那充满情爱的双眼注视着我,她说:“你记得那些火红火红的天鹅绒般的山丹花吗?我知道,十年的时光里,你都恐惧红色,惧怕那如火一样的红色,可你不能总是这样逃避,逃避不能保证你以后永远不再见到红色,要接受一切的存在的现实,于是,在克隆谷的湖水边,我逼着你拿起那束山丹花,你可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吗?”
克隆谷(67)
筝筝轻轻地握起我的双手,轻声地说:“文宇,抱抱我,就当我是那束山丹花,好吗?”
我再难控制我的情感,望着筝筝羞红的脸庞,我抬起山谷沟壑纵横的胳臂有生以来第一次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身体是那么柔软,我所想象的我的坚硬骨骼会给她带来难堪的痛苦的疼痛根本不存在,我情不自禁地去亲吻她那挂满泪珠的美丽的脸庞……
“哥哥。”弟弟的声音洪亮而爽朗,我不知道他何时来到我们身边。
“饭,我已经给你做好了,弟弟说,我吃这个……”
我和筝筝看到,弟弟的手里拿着一只海鸥,海鸥的头耷拉着,脖子的白色的羽毛沾满暗红的血迹。
“弟弟,”我说,“你能不能克制着自己不吃活的海鸥?动物和鸟都是人类的朋友,需要我们的保护……”
“哥哥,”弟弟无奈地说,“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让我再吃一个吧,我也盼望着,将来有那么一天,我找到了弥补我的缺陷,我就能和你们一样,烧熟了吃,多好啊?”
“好好,”我看到那只海鸥早都死了,就说,“去吃吧,唉!”
看着弟弟高大的背影,一股阴影忽然充斥我的眼前,他的话语在耳畔久久不散:……我找到了弥补我的缺陷……他在找什么?忽然,电话铃声响了,筝筝立刻把茶几上的电话递给我。
“宇儿,妈妈让我问候你,”爸爸在电话里说,“这些天她不在,你过得怎么样?”
我没有回答父亲的问话,而是着急地问道,“你知道妈妈现在在哪里?”
“怎么啦?儿子!”爸爸担忧地问,“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没有,”我赶紧否定,“什么事情都没有,我想找妈妈……”
“可是,”爸爸说,“她现在还不能离开,病人还需要观察……”
“难道我想见见妈妈都不行吗?”我更着急了,“爸爸,你告诉我妈妈到底在哪里啊?我想她了!”
“好……她……在我这里……”父亲声音有些含糊。
“妈妈怎么会在你那里?”我颇感疑惑地问,“她不是给病人换心脏去了吗?”
“没错,”父亲肯定地回答,“她是在给病人换心脏,已经成功了……”
我也来不及多问,总之,好几天了终于有了母亲的音讯,我对筝筝说,“走,去我爸爸那里,妈妈在他那边,我们可以请她来帮助你妈妈揭开学生大脑神秘失踪之谜。”
我接过筝筝手里的补形衣,熟练地穿上后,和筝筝走到门口。弟弟正在桌子边上,手里拿着水晶雕花玻璃杯,似乎在好奇地研究着什么。
“我们人类的文明对他来说都是新鲜而陌生的。”筝筝笑着对我耳语道。
我颇表示同意她的观点,接着说:“有好奇,有新鲜感,喜欢就好,如此,后天的改进与弥补就有希望,对吧?”
克隆谷(68)
我来到弟弟身边说:“你呆在家里,哪儿也别走,我和筝筝去爸爸那里,可能几个小时后就回来,好吧?”
“好吧,”弟弟抬起头来说,“我不走,等你回来。”
说完,他就又低头颇有情趣地去研究那个水晶玻璃杯。
夜色沉沉,趟过街边闪烁的霓虹灯影,我和筝筝又一次站在父亲新家豪华花园楼下的梧桐树下,橘黄色的灯光被梧桐树叶剪切成支离破碎的乱影。我和筝筝仰头向上望去,高楼顶上灯火辉煌,五彩的逆光灯映衬出楼房空中花园美妙的建筑设计轮廓。
我和筝筝进入楼房,乘电梯直上最高层。电梯的门开了,父亲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跟随着父亲,我和筝筝进入一个雪白的套房,房间内的一切都是惨白色的,让人直觉这和医院没什么两样。透过面前那个落地式透明玻璃隔断而成的墙,我看到一身白大褂的母亲正在监护着病床上的一个女人。母亲似乎也看到了我们。一会儿,母亲从另外的门走出来。爸爸、我和筝筝还有母亲一起来到隔壁的客厅。
“宇儿,”母亲疲惫的神情露出愉快地欣喜,“这些天妈妈不在身边,你还好吧?看到你我真高兴!”
“妈妈!”我严肃而认真地问道,“床上那个女病人是爸爸的什么人?怎么会在爸爸的家里?”
一时间,房间里充满沉寂,空气似乎都凝固了。爸爸很尴尬地背转身去。
“妈妈!”我有些激动地说,“你们不说,我也知道,那是爸爸抛下我们母子又娶的新太太!”
我的目光从妈妈那疲惫的面容直射向爸爸的身子。
“爸爸!”我的声音充满责备和愤怒,“爸爸,你太自私了!你带给妈妈的情感伤害,难道还嫌少吗?你怎么不去找别的医生给你的太太看病,为什么偏偏让妈妈来?难道你还嫌折磨妈妈折磨得不够吗?”
仿佛经受一场大地震的冲击,父亲的魁梧的身躯产生一种微微的晃动,但很快就止住了。
“别!别这样……”我身边的筝筝悄悄地拉扯我的手臂,轻声地说,“别这么冲动,啊?”
“儿子,”爸爸叹了口气无限歉疚地说,“不是我有意伤害妈妈的感情,而是没有别的医生能去做这么高难的手术,没有你妈妈的医术,她只有等死了……可是,现在,妈妈已经成功地给她换了心脏,她有救了……这要感谢你妈妈……”
“宇儿,”妈妈眼含泪水来到我的身边,说,“我的好孩子,我和你爸爸的恩恩怨怨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事情,不要说他抛弃我们母子,其实,他也一直没有抛弃我们,他也有他的难处……你别管我们大人的事了。再说,作为医生,救助病人是我们的天职,病人对于医生来说,都一样,不是因为病人是恩人就拼命救助,也不是因为病人是仇人就抛弃不管。”
克隆谷(69)
“伯母,”身边的筝筝充满崇敬的声音,“您真是一个可亲可敬的伟大的女人!我真佩服你,更为您的精神所感动啊。”
“哦,筝筝,”母亲微笑着对筝筝说,“这些天来多亏你帮着我照顾我的儿子,我谢谢你了!”
此时,一声婴儿凄厉的哭声传来,父亲急忙奔出房间向婴儿的哭声方向走去。
“宇儿,”母亲问,“你们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来找我吧?”
“是的,妈妈,”我说,“筝筝的母亲那个学校一连两个学生的大脑被人取走了,可是却检查不出任何打开大脑颅腔的痕迹。非常奇怪,听说专家组也没能查到死因。”
“你是说孩子的脑浆没有了,可是脑颅骨没有任何被袭击的痕迹?”母亲也有些吃惊,“能够打开大脑又不留痕迹的只有纳米技术才可以,难道有人在利用高科技犯罪?”
“好,伯母你真棒,”筝筝高兴地说,“这样我妈妈可就知道谜底了,文宇,你说得真对,艾莉阿姨知道原因,伯母也一定会知道的。”
“艾莉阿姨?”母亲惊觉道,“她不是在克隆谷吗?她知道什么?”
“妈妈,”我说,“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那个法医根本查不出学生大脑不翼而飞的原因,就请艾莉阿姨到医院去了。可是,艾莉阿姨和郑医生好像有什么瓜葛,她没有告诉郑医生答案……”
“郑医生?”母亲问,“是不是个头高高很帅气的男人?”
“对对,”我说,“就是那个医生,好像是个很正派的男人,妈妈,你认识他?”
“对,认识。”母亲说,“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已经很多年了,到今天也没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母亲回头对筝筝说:“告诉你妈妈,我这个病人的情况才稳定下来,如果不发生排异反应,我明天就会去医院检查一下,好吗?”
“好的。”筝筝高兴而感激地回答。
“宇儿,”母亲亲切地拍拍我的肩膀说,“我的病人还需要观察一夜,你们先回去,好吗?”
我点点头,牵起筝筝的手。
我把筝筝送回家后,便匆匆赶回到海滨别墅。我没有告诉母亲我已经把弟弟带出了克隆谷,隐隐地我有些担心,我不在家的时候弟弟会不会呆不住而到街上闲逛。然而,果然不出我所料,当我进入漆黑的、空荡荡的房间里,楼上楼下都没有找到弟弟的身影,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在我的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找到他!
可是,当我刚刚站到门口,我又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会去哪里呢?我的脚步不自觉地返回到客厅的中央,逡巡了两圈,思维也在不停地转动着。我深深地知道,弟弟还不太了解这个人类世界还有一定的规章、制度、法律、法规去约束人们的行为,如果他把人们当成了克隆谷的那些惟命是从的臣民,肆意地去命令他们,可有谁会去听他的呢?他若把克隆谷的野性用来教训不服从于他的人们,天哪,那后果……我越想越怕,脚步飞快向门外走去,我还没有走到门口,门铃就响起来,我的内心一阵狂喜,如释负重,忙抬头看监控屏幕,可是,门口站着的两个人让我大吃一惊……
克隆谷(70)
艾莉阿姨和郑医生!他们来我家干什么?!艾莉阿姨不是知道妈妈去给病人换心脏不在家吗?!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不能给他们开门。我就在监视屏幕下,仔细观察着两个人,我想等他们两个人离开后,我再出去找弟弟。突然,院门被艾莉阿姨打开,艾莉阿姨回身对郑医生说着什么,然后,郑医生就跟随着艾莉阿姨向房门走来……
我四周环视了一下,没有发现一处能够敝体的地方,忽然看到沙发,于是,我轻声而迅速地躲到沙发的背后,蹲下来,补形衣轻度的离体刺痛我腰部残缺的肌肉,我很想站起来,调整一下姿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艾莉阿姨和郑医生已经推门而入,接着,壁灯被打开了,整个房间处于一种若明若暗的状态中。
脚步声由远而近,我推断他们正朝我这个方向走来,顿时,我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好像自己是个贼一样。脚步声又离我远去,我明白了,他们是在浏览房间的整体艺术设计。
“你看,”艾莉阿姨动情地说,“这是一座多么美好的海滨别墅!前面面临大海,背倚巍峨的青山,白天欣赏海鸥翩翩,夜晚聆听大海的音律,在这天然的催眠曲中轻松入眠——这是一种多么美好的生活啊,我已经梦寐以求得太久,太久,太久了……”
“哦?”郑医生惊奇的声音,“难道这不是你的房子?”
“是的,暂时还不是,”艾莉阿姨低调的声音忽然上扬,“但是,不久的将来,我就会拥有这里了……”
这话让我大吃一惊!补形衣的刺痛使得我大汗淋漓,可我仍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
“什么意思?”郑医生疑惑地问,“我真是不明白,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咱们……”
“别……”艾莉阿姨的声音忽然变得柔软起来,“别走,也许你暂时还不懂,可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明白,其实,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呀……”
“为了我?”郑医生似乎毫不领情的说,“你看看……你又来了,我早已经向你明示,爱是不能免……”
“不!”艾莉阿姨打断郑医生的话,她说,“我可不爱听后面的话,可我知道,凭着我执着的精神,什么都可以攻克,更何况于爱情!我也知道,你似乎对我没什么感情,可是,就连自然人和克隆人在一起,时间久了,也会产生感情的!我们的爱情是可以培养的,在一起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出现一种依赖,有一天,你会感到离不开我,我会让你过上世界上最富裕的生活……”
“好了,艾莉!”郑医生依旧平静地说,“你不是要给我展示一样东西从而揭开孩子大脑离奇失踪的谜底吗?你快告诉我吧。”
“你这个人……”艾莉阿姨似乎有些生气了,她嘟囔着说,“该给你看的你已经看到了……”
克隆谷(71)
什么?难道孩子大脑失踪和我家有关系?我浑身上下冷汗淋漓。
“原来你给我看的就是这座别墅?”郑医生含着轻蔑的笑意说,“用这座别墅来表达你对我的爱慕之情?艾莉,你也知道,我的医术水平没有你的高,我查不出孩子的真正死因,所以向你求教,可是,你也不能如此这样地诱惑我,故弄玄虚,我可是真正地在钻研医术……如果……如果你也没有那么高明的医术,那么,请别再诓我……”
坚定而有力的脚步声向门口一步一步地走去……
“站住!”艾莉阿姨厉声地说道,“你以为我在欺骗你,是不是?我告诉你,你错了!我不但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大脑如何被吃掉,我还能预测到又一个孩子的大脑就要消失了……”
“哈哈,”郑医生大笑着说,“艾莉,你还是要冷静些,别再弄玄虚了,除非是你吃了孩子的大脑,我才相信你知道呢……”